淡江大學 蔡振興
聖經(The Bible)一辭係來自希臘biblia, 意指「典籍」(outstanding books);聖經包括舊約聖經(Old Testament)與新約聖經(New Testament):舊約聖經有三十九篇,新約聖經有二十七篇;聖經起於創世記(Genesis),終於啟示錄(Revelation),共六十有六篇。天主教的聖經另包括新經(Apocrypha)。Apocrypha在希臘文中指「隱藏」(hidden),意謂不存在(或隱藏)於希伯來聖經中,它共有十五篇。
根據聖經專家的考據與研究,舊約是用古典的希伯來文(classical Hebrew)及亞蘭文(Aramaic)寫成,而新約則是用比較粗糙的希臘文(Greek)寫成。雖然聖經手抄版本眾多,源頭難以確定,流傳至今,聖經約略可以被追溯至三種主要版本:
(一)希伯來文聖經(The Hebrew Bible, 即Masoretic Text);
(二)希臘文舊約或七十子譯本(The Greek Old Testament, 即The Septuagint): 舊約聖經在西元前二世紀時被譯成希臘文。據說參與聖經翻譯之希伯來學者共有七十二位,此即英文Septuagint的由來;
(三)拉丁文舊約(The Latin Old Testment, 即 Vulgata): 西元二世紀末聖經的希臘文譯者主要有: (1)阿奎拉(Acquila), (2) 西瑪可士(Symmachus), (3)狄奧多信(Theodotion)。由於發現希伯來文與希臘文譯本之間存著若干歧義性,他們要求重新修定聖經。例如Isa. 7:14 在LXX是“Virgin”,但在希伯來文則是 “young woman”。至於西馬可士的修定本則成為傑若姆(St. Jerome)拉丁文通俗版聖經的依據之一(Klein 5-6)。西元三八二年時,傑若姆應教宗大馬舍士 (Pope Damasus)之請,將希臘文譯成拉丁文新約。 他也將現有的舊拉丁文版本比對希伯來文聖經,經過整理之後,傑若姆出版拉丁文舊約,此即拉丁文通俗版聖經 (Vulgate)的由來。拉丁文通俗版聖經到了十六世紀時的「天特會議」 (Council of Trent, 1546)才正式成為官方版本(Thompson 1958: 2)。一九四三年以前的天主教聖經主要是根據此拉丁文通俗版聖經。
在早期,聖經於五世紀時被譯成哥德文(Gothic),至於英文譯本的出現,則需一段很長的時間來蘊釀。西元597年,貴格利教皇(Pope Gregory)派班尼狄克教團的聖奧古斯丁(St. Augustine of Canterbury)會晤當時的英王艾西伯(King Ethelbert of Kent)並著手傳教工作。苦於短缺基督教典籍,艾西伯命人抄寫典籍,因此成為英國第一位基督教國王。到了七世紀末,有關聖經的節譯片斷則陸續出現於畢德(Bede)及其它學者著作中,而且有關聖母的宗教性繪畫也由羅馬引進(Hoare 31)。畢德將約翰福音譯成央格盧-薩克孫(Anglo-Saxon)的古英文文字,換句話說,新約四大福音皆已被譯成古英文(Hoare 33)。在此時期,一般民眾尚未啟蒙,識字甚少,僅有少數受教育的僧侶才能閱讀拉丁文。九世紀時,阿佛烈德王(King Alfred)則親自或找人翻譯聖經,詩篇集(Psalter)也有拉丁文-古英文對照譯本出版(Hoare 34)。然而阿佛烈德王所參考的聖經版本是拉丁文通俗版聖經(Latin Vulgate)。
值得一提的是:當我們研究聖經的手抄本(manuscripts)時,我們不難發現十三世紀的時後才有章與章之區分,而「節」(numbered verses)必須等到十六世紀時的日內瓦聖經(Geneva Bible)才被加註上去(Thompson 5)。
聖經對英國文學的影響相當深遠。在古英文時期,十字架之夢(“The Dream of the Rood”)、英國文學第一篇史詩貝爾武夫(Beowulf)等皆可看出聖經對文學的影響,在後者中,怪獸葛蘭多被描寫為來自地獄的魔鬼(feond on helle),也是該隱的後代(in Caines cynne)。在中古英文時期,喬叟(Geoffery Chaucer)的坎特伯利故事集(The Canterbury Tales)與(Troilus and Cresida)很明顯地可以看出來是受到傑若姆的拉丁文舊約,即拉丁文通俗版聖經(Vulgate) 的影響。而喬叟的《坎特伯利故事集》之敘述結構係模仿拉丁文通俗版聖經也可以從費塞(Bonifatio Fischer), 格力伯摩(Johanne Gribomont), 史帕克(H.F.D. Sparks), 塞爾(W. Thiel)等人編的拉丁文聖經(Biblia Sacra Vulgata)看出。在他們所編的聖經中,每章開始皆如此敘述: “INCIPIT LIBER ... ID EST...”,結束時則用: “EXPLICIT LIBER ... ID EST ... INCIPIT LIBER ... ID EST ...”。 另外,戲劇的表演題材也與聖經故事有關,如郎連(Longland)的皮爾斯農夫(Piers Plowman)、第二牧羊劇(The Second Shepherds’ Play)、約克郡十字架戲劇(The York Play of the Crucifixion)、每人(Everyman)等。就文字的使用而言,古英文及中古英文都不是現代英文,至於現代英文的出現則要等到文藝復興時期。
亞瑟王與圓桌武士的傳奇在中古時期盛行,到了文藝復興,英人則流行閱讀聖經。席得尼(Sir Philip Sidney)在「為詩辯護」(“An Apology for Poetry”)中將聖經視為文學,指出非所有的文學盡是傷風敗德,有些文學很乾淨,如同聖經一般,可以寓教於樂,因此反駁文學何罪之有?史賓賽(Edmund Spenser, 1552-1599)在《仙后》(The Faerie Queene)也引用聖經題材,是一部結合文學、宗教、政治等主題的寓言史詩。
從中古時期到文藝復興時期,歐陸在思想上產生若干變化。在政治上,國家主義(nationalism)抬頭,教會的力量相對的較為緊縮。在思想上,以人為中心(anthropocentrism)的人文主義呼聲壓過以神為中心(theocentrism)的信仰傳統;在科技上,從亞里斯多德(Aristotle)至中古時期所遺留下來的地球中心論(geocentrism)則受到克卜勒(J. Kepler, 1571-1630)、伽利略(Galileo Galilei, 1564-1642)等人的太陽中心論(heliocentrism)的質疑。因為文藝復興思想講求人為萬物尺度,加上部份教會的腐敗,販賣赦罪卷(Indulgences),又因中產階級勢力揚升,使得文藝復興人極欲對神及其聖書有直接認識的機會,而不須完全仰賴教會。以下是對英國文藝復興有關聖經版本及英國歷史的說明:
Wycliffe’s Bible (1382)
韋克立夫(John Wycliffe)是宗教改革的晨星。第一本完整版英文聖經是由韋克立夫及其支持者在十四世紀末完成的。韋氏是當時最著名的神學家兼傳道士;他強調「不諳聖經即不懂基督」。由於他猛烈批評教會,加上他大力鼓吹聖經譯成英文,期使窮人不但可以閱讀聖經,對他日後的傳道工作有所助益,故被教會視為眼中釘。韋克立夫與同事終於在一三八○年譯完新約。二年後,舊約聖經也陸續完成。韋氏死後,其追隨者波貝(John Purvey)於一三八四年修定之。
Tyndale’s Bible (1534)
一五二五年時,丁鐸(William Tyndale)出版英譯新約聖經,之後,丁鐸又依希伯來文聖經譯成摩西五書。在十六世紀時,教會幾乎是全面性禁止聖經翻譯,凡是私自翻譯聖經,將處以死刑。丁鐸即是活例,其新譯聖經被指控是攻詰教會之工具,於一五三六年被處以死刑。事實上,丁氏之所以被處死係因教會認為其英譯本聖經具有宗教改革的色彩,因為他的英譯本聖經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是受到馬丁路德一五二二年新約聖經的影響。
一般而論,丁鐸的新約聖經是伊拉斯莫思(Erasmus)的希臘文版新約,同時又比對拉丁文通俗版聖經。至於舊約,丁鐸則譯自希伯來文聖經,並參考馬丁路德的德文版聖經及拉丁文通俗版聖經(Thompson 6-8)。後來,丁鐸在一五三四年時修正其新約譯本。丁鐸的一五三四年版聖經從此以後就成了AV, RV, RSV等版本的骨架。
著名的英國文人摩爾爵士(Sir Thomas More)於一五二八年曾反對丁鐸的翻譯。丁鐸答辯:傑若姆(St. Jerome)能,我們為何不能?
從丁鐸於一五二五年出版英譯新約聖經到一六一一年詹姆斯王版聖經(King James Version)之出版,這段時間可謂是翻譯聖經的時代,是英國文學史上的黃金時期,也是政教混亂的時期。它歷經都鐸王朝(1485-1603)與斯圖亞特王朝 (1603-1707):亨利八世(HenryVIII, 1509-1547)、愛德華六世(Edward VI, 1547-53)、瑪麗一世(Mary I, 1553-58)、伊麗莎白一世(Elizabeth I)、詹姆斯一世(James I, 1603-25)等王。亨利八世因為婚姻與王位繼承的問題而脫離羅馬天主教,並自創英國國教派(Church of English 或Anglican Church)。他自封為英國國教最高首領(Supreme Head of the English Church)。
Coverdale Bibe (1535)
卡佛岱爾(Miles Coverdale)生於一四八八年。他不但是激進的神學家,同時也把馬丁路德的思想介紹給英國人。他一生顛沛流離,曾經流亡四次,但他並沒有像丁鐸因翻譯聖經而被處以死刑。他先後完成兩本聖經翻譯:一、卡佛岱爾聖經(Coverdale Bible, 1535),二、大聖經(The Great Bible, 1539)。卡佛岱爾雖然不諳希伯來文及希臘文,他卻懂得參考並保存丁鐸譯本的特色。卡佛岱爾聖經的重要性在於它是印刷機發明後所印出的第一本完整版英文聖經。然而,因為卡佛岱爾聖經不是從原文翻譯而成,後來,亨利八世於一五四六年時,禁止任何人擁有丁鐸或卡佛岱爾新約聖經(Dockery 1543)。
The Great Bible (1539)
由於卡佛岱爾聖經並未令人滿意,在其標題頁上他註明他的聖經是從德文及拉丁文譯本而來(translated from Douche and Latin),在當時,一般宗教改革者及學者均希望聖經是從原文迻譯而來。卡佛岱爾應克倫威爾(Thomas Cromwell)之邀著手修正馬太聖經(Matthew Bible, 1537)而成大聖經(The Great Bible, 1539)。第二版的大聖經(1540)由克嵐默主教(Thomas Cranmer, 1489-1556)補增序言,故又稱為克嵐默聖經(Cranmer Bible)。大聖經參考伊拉斯莫思的拉丁文聖經、丁鐸的新約、慕思特(Sebastian Munster)的拉丁版希伯來舊約等版本。大聖經的價值在於它是英國第一本欽定本聖經,可以在教會公開使用。
The Geneva Bible (1560)
瑪麗於一五五二年登上王位後,在宗教上開始撥亂反正,想要讓英國重回羅馬天主教的懷抱。鑒於許多新教徒受到「血腥瑪麗」(Bloody Mary)的迫害,宗教改革者旋即逃亡到日內瓦。日內瓦聖經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版的。日內瓦聖經出於多人之手,如惠丁漢(William Whittingham)、吉比(Anthony Gilby)及參森(Thomas Sampson)等人。哈門教授(Gerald Hammond)指出,日內瓦聖經就是莎士比亞的聖經,也是詹姆斯王版聖經的主要依據之一(90)。日內瓦聖經是在都鐸王朝瑪麗女王開始翻譯,譯成之後,英王已經變成是伊麗莎白一世。因此,第一版的日內瓦聖經中的序文是獻給伊麗莎白女王,自稱是「英國教會在日內瓦的謙卑子民」(Thompson 15)。
日內瓦聖經是第一本在分段句子上印有數字(numbered verses),而且它不是用粗黑的哥德體而是用易懂的羅馬字形與斜體字印成的版本。與以前都鐸聖經不同的是日內瓦聖經翻譯的目的是要給門外漢(laymen)看,而不是專供神職人員使用。布朗(Michael H. Brown)於一五九九年版日內瓦聖經的導讀中指出,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班揚(John Bunyan)、米爾頓(John Milton)等作家使用日內瓦聖經 (i)。然而布朗的言論雖欲凸顯日內瓦聖經在文學上的重要性,他卻未指出班揚的《天路歷程》(The Pilgrim’s Progress)主要是引用KJV,而不是使用日內瓦聖經。若是我們將《天路歷程》比對KJV和日內瓦聖經,如 “There are nobands in their death, but their strngth is firm. They are not in trouble as other men, neither are they plagued like other men” (Psalms lxxiii.4, 5), “That the righteous nation which keepeth the truth, may enter in” (Isaiah xxvi. 2), “ENTER YE INTO THE JOY OF OUR LOARD” (Matthew xxv. 21), “BLESSING AND HONOR, GLORY AND POWER, BE TO HIM THAT SITTETH UPON THE THRONE, AND TO THE LAMB FOREVER AND EVER” (Revelation v. 13),我們不難發現,《天路歷程》之聖經引文是來自KJV。然而讀者也不要以為班揚是英國國教派的牧師,相反的,他因屬於非國教派(Nonconformist)而被英國國教迫害且遭牢獄之災。他和狄福(Daniel Defoe)、布雷克(William Blake)一樣,最後葬於倫敦班希爾廣場的非國教徒公墓。
有趣的是,當我們比對米爾頓的《失樂園》與日內瓦聖經時,我們可以發現《失樂園》中的主題(Arguments)的呈現與日內瓦聖經類似。在此,經過對照之後,讀者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失樂園》與日內瓦聖經之間的相關性,而且也會對原典產生某種親近的感覺。
The Bishops’ Bible (1568)
由於民間流行日內瓦聖經,這使得教會的權威版大聖經(The Great Bible)無法繼續使用下去,加上日內瓦聖經內文中的喀爾文教義(Calvinism)傾向與慫動的(seditious)註解,派克大主教(Archbishop Matthew Parker)於一五六一年提出修正大聖經計劃。修正版聖經耗時七年才完成,此即主教版聖經(The Bishops’ Bible)的由來。雖然主教版聖經修正大聖經,將可疑的句子刪除,內容沒有反天主教與反喀爾文教派之色彩,其語氣是屬於新教的(Protestant),且修正版不甚令人滿意,最後整部聖經全面性重譯則須等到下個世紀詹姆斯王版聖經的出現。
King James Version (KJV, 1611) 或 Authorized Version (AV)
英王詹姆斯欽定版聖經在英國稱Authorized Version (簡稱AV),在美國稱為King James Version(簡稱KJV)。詹姆斯王欽定版聖經係英王詹姆斯一世為要統合面臨即將分裂的英國教會而應清教徒之請,在漢普敦召開會議,集結約五十位聖經專家進行翻譯的工作,經過七年的努力,終於在一六一一年出版欽定版聖經。英文詹姆斯王版聖經的出版在政治上而言也代表英國國家主義思想高度發展的結果,英國本國子民可以閱讀使用本國語言---英文---所翻譯的聖經。
然而詹姆斯王版聖經因印刷廠不同而產生兩種版本,這可由<路得記>(Ruth)第三章第五節看出(Hoare 275):
Also he said, Bring the veil that thou hast upon thee, and hold it. And when she held it, he measured six measures of barley, and laid it on her: and he went into the city. (KJV, 3:15)
And he said, Bring the mantle that is upon thee, and hold it; and she held it: and he measured six measures of barley, and laid it on her: and he went into the city. (RV, 3:15)
事實上,詹姆斯王版並不是欽定版,真正第一本欽定版應該是大聖經(The Great Bible, 1539),因為大聖經是用大型歌德式 (Gothic)字體印成,須用鍊子索在教堂。雖然詹姆斯王版聖經有錯誤,但它還是廣受學院師生及教會的歡迎;它的文體優美,朗讀時,鏗鏘有聲,頗有「韻」味,不但文學性強,而且「只翻譯,不詮釋」是譯者的目標。它結合文學與文化傳承:在一九四五年以前,它深具文學魅力,泰半英語作家皆受此版本之影響( Qtd in Olshen and Feldman 4),所以贏得「英文散文最高貴之旅程碑」(the noblest monument of English prose)頭銜。從一六一一年至一八○○年約發行一百版,蘇格蘭於一六三三年使用此版聖經,愛爾蘭則是一七一四年,美洲殖民地是一七五二年。
在早期美國殖民文學文獻中,詹姆斯王版聖經站有一席之地,Edward Taylor (1642-1729)的Meditation 8: “I am the living bread”與 Meditation 16: “A great prophet is risen up” (Luke 7.16)屬詹姆斯王版聖經;Jonathan Edwards (1703-1708) 在“Sinners in the Hands of an Angry God” 中引用Psal. lxxiii. 18,19: “Surely thou dist set them in slippery places; thou castedst them down into destruction. How are they brought into desolation as in a moment”亦然。 但是溫斯若樸(John Winthrop, 1588-1649)<基督徒貞節之典範>(“A Model of Christian Charity”)引用Matthew vii.12: “Whatsoever ye would that men should do to you” 與I Cor. xii.27: “Ye are the body of Christ and members of their part”。 若我們將引文比對詹姆斯王版聖經和日內瓦版聖經,我們發現: Geneva Bible: “Now ye are the bodies of Christ, and members for your part”(I Cor.12.26): “If one member suffers, all suffer ith it, if one be in honor, all rejoice ith it” (I Cor.12.27);King James Version: “And whether one member suffer, all the members suffer with it: or one member be honoured, all the members rejoyce with it. ” Geneva Bible: “Therefore if one member suffer, all suffer with it: if one member be had in honour, all the members rejoyce with it.” 相較之下,溫斯若樸所用之聖經則較傾向日內瓦版聖經。布朗(Michael H. Brown)也說,一六二○年登陸於普利茅資港的清教徒使用的聖經是日內瓦聖經 (i)。
在文藝復興以前,教會掌理聖經詮釋及其它宗教事宜;文藝復興時,國家意識抬頭,政教分離,但政府亦可操縱宗教。在此,讓我們回顧日內瓦版聖經與詹姆斯王版聖經的恩怨。一五九九年版的日內瓦版聖經編者布朗(Michael H. Brown)在導言中指出,日內瓦版聖經第一版於一五六○年出版,一五九九年版則包括日內瓦宗教改革者最完整注釋,一六四四年出版末代版日內瓦版聖經。宗教改格者被迫害最嚴重的時代是瑪麗女王。亨利八世自創英國國教,瑪麗則信奉羅馬天主教,她至少燒死三百名新教徒,故被稱「血猩瑪麗」。許多宗教改革者因之逃至日內瓦尋求庇護。之後,伊麗莎白一世繼承王位,她是新教(Protestant)。日內瓦版聖經第一版雖然有意獻給伊麗莎白女王,但女王對日內瓦版聖經的態度有所保留,因她支持主教版聖經(The Bishops’ Bible)。詹姆斯一世於一六○三年登基,由於反對日內瓦版聖經上對國王不利的註釋,他於一六○四年二月十日正式下令重譯聖經,其目的是不難理解。他的詹姆斯王版聖經至少有20% 是抄襲日內瓦版聖經,而且沒有煽動性的註釋 (Brown vi)。由於日內瓦版聖經比當時欽定版聖經更流行,羅得主教(Archbishop William Laud)甚至於一六一六以後不餘遺力阻止日內瓦版聖經的印行。詹姆斯王版聖經終於一六四○領先日內瓦版聖經。二十紀著名的詩人、文評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歐立德(T.S. Eliot)在<荒原>(“The Waste Land”)一詩中所用的聖經版本就是詹姆斯王版聖經。
Douay-Reims Bible
第一本英文天主教聖經是杜埃-海姆斯版聖經(Douay-Reims, 1582-1609-10)。宗教改革時,為與廣為民間使用的日內瓦聖經(Geneva Bible)相抗衡,羅馬天主教以傑若姆(St. Jerome)的拉丁文聖經版本作為依據,著手翻譯英文聖經。與日內瓦聖經不同的是杜埃-海姆斯版聖經的語法較拉丁化,而且使用較多的拉丁語彙,重視寓言、象徵論(typology)。著名的英國文人摩爾爵士(Sir Thomas More)反對聖經口語化翻譯,因為口語化的聖經會破壞原文的優美與神聖性。因此,杜埃-海姆斯版聖經是羅馬天主教反宗教改革(Counter-Reformation)的標準本聖經。之後,卡隆納主教(Bishop Challoner)於一七五○年修定此版本。
杜埃-海姆斯版聖經是由不滿伊麗莎白女王而鼓吹要維持羅馬天主教的艾倫主教(William Allen)所發起的,其主要的翻譯者是馬丁(Gregory Martin)。新約聖經於一五八二年在海姆斯(Rheims)出版, 故又稱海姆斯新約聖經;舊約聖經於一六○九-一六一○年於杜埃(Douai)出版。一般而言,杜埃-海姆斯版聖經旨在批判新教的聖經,如日內瓦聖經及丁鐸聖經。它所根據的版本主要是依據拉丁文通俗版聖經。正如布魯斯(F.F. Bruce)所言,杜埃版舊約聖經像納氏版(Knox Version)聖經一樣,兩者皆追隨韋克立夫聖經的傳統,至於新教則追隨丁鐸聖經的傳統(113)。
杜埃-海姆斯版聖經最大的優點是忠於拉丁文通俗版聖經,但這也是它的致命傷,因為它的譯文拉丁味(latinism)太重,有礙讀者對譯文的理解。
二十世紀有關天主教聖經的主要版本有:一、西敏寺版(Westminster Version),二、新美國版(New American Bible),三、納氏版(Knox Version),四、耶路撒冷聖經(Jerusalem Bible):
1. Westminster Version
西敏寺版聖經並非由主教團(Hierarchy)授權翻譯的;本聖經是由拉惕(Gubert Lattey)主持,譯文尚未完成。
2. New American Bible (NAB, 1970)
早在一九四四年時,美國天主教協會在教宗派爾斯十二世(Pope Pius XII) 的號召下著手翻譯聖經。新美國版聖經號稱是全新的譯本。它所依據的版本不再是拉丁文,而是希伯來文、阿拉美文及希臘文。本聖經共費時二十五年才完成,並於一九七○年出版。
3. Knox Version (KV, 1949)
一九三九年時,雷諾.納克斯主教(Monsignor Ronald Knox)由英格蘭及威爾斯兩地之大主教與主教們授權,著手翻譯拉丁文聖經。根據納氏所言,他的英文譯本企圖生產出一種「精確的、有智慧的、口語化的、可讀的」譯本。而且納氏也表明他的重譯本乃無意要與取代杜埃-海姆斯版聖經;相反的,納氏認為英國現在有兩個官方認可的版本可供使用。
納氏的舊約譯文有時並非絕對嚴僅,例如在<約拿記>中的第二章,他的譯文如下:
And what of Jonas? At the Lord’s bidding, a great sea-beast had swallowed him up; and there, in the belly of it, three days spent he and three nights. This was the prayer which Jonas made to the Lord his God, there in the belly of the sea-beast: Call I on the Lord in my sperril, redress he grants m; from the very womb of the grave call I, thou art listening to me! Here in the depths of the sea’s heart thou wouldst cast me away, with the flood all about me, eddy of thine, ave of thine, sweeping over me, till it seemed as I were shut out from thy regard: yet life thou grantest me me; I shall gaze on thy holy temple once again.
在上面的引文中,“And what of Jonas?” 在 Vulgate 中沒有這一句,納氏為配合譯文的流暢而加上去的。而且這段引文也可以看出納氏的譯文有意模仿KJV的辭彙與文體, 例如: “thou”、“wouldst”、“thine”、“thy”、“grantest”等即是。相反的,杜埃-海姆斯版聖經的譯文雖也受到KJV文體的影響,但它則不加油添醋:
Now the Lord prepared a great fish to swallow up Jonas: and Jonas was in the belly of the fish three days and three nights. And Jonas prayed to the Lord, his God, out of the belly of the fish. And he said: I cried out of my affiction to the Lord, and he heard me: I cried out of the belly of hell, and thou hast heard my voice. And thou hast cast me forth into the deep, in the heart of the sea, and a flood hath compassed me: all thy billows, and thy waves have passed over me. And I said: I am cast away out of the sight of thy eyes: but yet I shall see thy holy temple again.
4. Jerusalem Bible (JB, 1966)--New Jerusalem Bible (NJB, 1985)
耶路撒冷聖經(Jerusalem Bible)的編者瓊斯(Alexander Jones)在出版前言中宣稱在二十世紀翻譯耶路撒冷聖經接受教內人士所提出的兩個口號:與時代並駕齊驅(aggiornamento)及深化神學思想(approfondimento)。耶路撒冷聖經有英文版與法文版。英文版是根據法文版翻譯而成。耶路撒冷聖經是一本用現代口語(vernacular)譯成,此即本譯本的優點也是它的缺點,是它的自由也是它的限制,因為它還是無法用現代的意象(images)取代舊有的意象,或許神學家及牧師可以如此,但譯人的職責不應如此;而且譯人也不應將自己的寫作風格(style)強行投設至原文當中,聖經尤然也。耶路撒冷聖經翻譯的特色之一就是將上主(Lord)或上帝(God)譯Yahweh,就像Hallelu-Yah中的Yah一樣,是禮讚神(Praise Yah)的意思。
由於新版的法文耶路撒冷聖經於一九七三年問世,再加上有人批評英文版耶路撒冷聖經太過忠於法文版耶路撒冷聖經而不是忠於原文,新的總編王思布羅(Henry Wansbrough)重新修正耶路撒冷聖經,並宣稱新耶路撒冷聖經(New Jerusalem Bible, 1985)是忠於原文,且考量翻譯的精準性為它的首要目標。
從十七世紀到十九世紀,英國文學歷經新古典時期(Neoclassicism)、浪漫主義(Romanticism)、及維多利亞時代(The Victorian Age)。在新古典時期,形上詩人(Metaphisical Poets)噹恩(John Dunne, 1572-1631)與騎士詩人(Cavelier Poets)賀伯(George Herbert, 1593-1633) 、克拉修(Richard Crashaw, 1613-49)等大量運用聖經題材,而其詩作則採用詹姆斯王版聖經的風格。十七世紀最偉大的清教徒詩人米爾敦(John Milton, 1608-74)的《失樂園》(Paradise Lost)、《拾樂園》(Paradise Regained)及案牘劇(closet drama)《大力士參森》(Samson Agonistes)等作品乃諧擬聖經中<創世紀>及<士師記>的演出。
Revised Version (RV, 1881)
從一六一一年到十九世紀中葉,英王詹姆斯欽定版聖經在文學上乃扮演權威版本的角色,是聖經中的聖經,對文學有著深遠的影響。由於有關聖經的資料陸續出土,於是在一八五六年時有人在下議院(The House of Commons)提出要修正KJV。但是真正決定要重修KJV則須等到坎特伯利教士會議(Convocation of Canterbury)。
修正版聖經委員會主要由英國國教派會員組成,他們在一八八一年出版新約,一八八五年出版整部聖經,新經(Aprocrypha)則於一八九四年出版。修正版聖經(Revised Version, 1885)語言較AV/KJV精準,但犧牲雄偉的文體。在序文中,修正版聖經言及其新約參考詹姆斯欽定版新約以及海姆斯版新約;在舊約方面,修正版聖經參考希伯來文聖經(The Hebrew Bible, 即Masoretic Text) 與希臘文舊約或七十子譯本。
American Standard Version (ASV, 1901)--
New American Standard Version (NASV, 1971)
參與一八八一年修正版聖經(Revised Version) 修訂詹姆斯王版聖經(KJV/AV)的學者主要是來自英國的聖經學者,但有也有美國聖經學者。美國標準版聖經(American Standard Version)就是修正版聖經的附產品,美國聖經學者將未被修正版聖經採用的研究成果帶回美國,並於一九○一年出版美國標準版聖經(American Standard Version, 1901)。
鑑於美國標準版聖經的價值,美國標準版聖經的專家學者於一九五九年提出新的翻譯計劃,以一六一一年詹姆斯王版聖經以及一九○一年出版美國標準版聖經為基楚,加上最新有關希伯來文及希臘文的文本研究為佐證,於一九九七一年出版新美國標準版聖經(New American Standard Version, 1971)。
Revised Standard Version (RSV, 1952)--
New Revised Standard Version (NRSV, 1989)
修正標準版聖經(Revised Standard Version)是教會於一九三七年授權修訂一九○一年的美國標準版聖經(American Standard Version)的版本。參與此項修訂工作的聖經專家學者共三十二位;他們參考所有可能找到的古代聖經版本,也參考猶太學者所出版的檔案文獻。新約於一九四六年完成;舊約於一九五二年完成。修正標準版正式於一九五二年九月三十日出版,廣為新教、英國國教、羅馬天主教及東正教等教會使用。著名的美國後現代小說家庫佛(Robert Coover)在其小說The Origin of the Brunists 中所引用的新約聖經引文 “Write what you see in a book and send it to the Seven Churches”是出自RSV 的Revelation to John 1:11.
修正標準版聖經出版後,約有二十六種其它聖經版本出爐,再加上死海卷軸(The Dead Seas Scrolls)的發現,修正標準版聖經政策委員會(Policies Committee)於一九七四年再度授權修訂修正版聖經,於一九八九年推出所謂的新修正標準版聖經(New Revised Standard Version)。
New English Bible (1970)--Revised English Bible (1989)
當美國人忙著修定修定標準本聖經(RSV)時,英國的聖經專家也不干示弱,終於在一九七○年出版新英文聖經(New English Bible, 簡稱NEB)。新英文聖經是亨椎(Reverend G. S. Hendry)於一九四六年在蘇格蘭教會大會(General Assembly of the Church of Scotland)上建議的。參與翻譯新英文聖經的代表有來自英格蘭、蘇格蘭、威爾斯、愛爾蘭等地的浸信會、長老會、英國羅馬天主教及英國國教派等參加。他們認為詹姆斯王版聖經所用的辭彙過於古老、誨澀,所以他們同意聖經重譯。新英文聖經的出版代表英國英文聖經的新旅程碑。它是從希伯來文及希臘文翻譯而成:新約於一九六一年出版,舊約與新經(Aprocrypha)是在一九七○出版。基本上,新英文聖經頗能傳達原意,因為它口語化的語言及高貴的文體譯出。譯文的缺點在於口語化的語言有時會流於意譯(paraphrase)。
後來,新英文聖經的修訂本修正版英文聖經(Revised English Bible)於一九八九年出版。
七○年代以後,美國流行聖經現代英文譯本,除上述新耶路薩冷聖經(New Jerusalem Bible)、新修正標準版聖經(New Revised Standard Version)、新美國標準版聖經(New American Standard Version)外,其它主要的譯本還包括有:
1. The Living Bible (LB, 1971)
LB於一九七一年出版,由泰勒博士(Dr. Kenneth N. Taylor)翻譯,不到四年光景就印行18,700,000冊。它自稱是意譯的版本,這可從標題看出: Living Bible: Pararaphrased. 生活聖經譯本的目的是直指聖書作者之意。在序言中指出,如果能幫助讀者理解聖經,追隨上帝,那本譯本目的已達成。
2. Good News Bible (GNB, 1976, 1994)
福音版聖經(GNB)力求忠於原著,譯者以流利的現代口語譯出聖經,而且它有導讀、大綱、插圖,能讓讀者易讀,易理解。它依據的版本是紀陀(R. Kittel)所編第三版之希伯來文聖經(Biblia Hebraica, 1937),新約聖經則根據聯合聖經學會 (UBS)出版之第三版希臘文新約聖經(The Greek New Testament, 1976)譯出。雖然GNB易讀易記,它卻有意譯(paraphrase)之嫌。譯文雖然流暢,但無文學之美。
3. New International Version (NIV, 1978)
新國際版聖經(New International Version, 1978)是現代版英文聖經中的佼佼者。不論譯文的準確度(accuracy)、現代英文的美感(beauty)以及譯文的清晰度(clearity)等,新國際版聖經都有水準以上的演出。正如佛斯特(Lewis Foster)認為新國際版聖經的譯文如同在提摩太前書第三章十六節所揭櫫的訊息一樣:「整部聖經皆流露上帝的氣息」([A]ll Scripture is God-breathed)(69)。
新國際版聖經是一本直接從希伯來文、阿拉美文及希臘文所翻譯出來的全新譯本。翻譯的計劃則濫殤於一九六五年,由基督教改革教會(Christian Reformed Church)與全國福音派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Evanelicals)組成委員會通過此翻譯計劃,共有百餘位聖經專家學者參與此翻譯工作。新國際版聖經的翻譯工作是嚴謹的,每個翻譯小組譯完所指定的章節之後交給一般編輯委員會討論(General Editorial Committee),然後在送到聖經翻譯委員會(Committee of Bible Translation)審閱;也就是說,每篇聖經譯文都要經過三道嚴謹的品管過程才能付梓,因此,本譯文可信度相當高。
4. New King James Version, (NKJV, 1982)
誠如在序言中所說,新詹姆斯王版聖經出版的目的不在重譯聖經,而是「讓好的版本更好」(“make a good one better”)。新詹姆斯王版再的舊約聖經主要是依據三種版本:一、紀陀(R. Kittel)所編之希伯來文聖經(Biblia Hebraica);二、希臘文七十子譯本(The Septuagint (Greek) Version of the Old Testament);三、拉丁文通俗版聖經(Latin Vulgate)。至於新約聖經,它是依據希臘文的 Textus Receptus (Received Text),目的在於維繫Tyndale-AV(KJV)-NKJV一脈相傳的聖經傳統。由於本版聖經出版目的是要讓好的版本更好,它作了下列的修正: 它將KJV中的代名詞,如thee, thine, thou, ye等古字改為 you, your等;原來的舊式動詞,如Doeth, doest, dost, hath, hast改為 do, does, have, has等,以符合現代人口味。另外,NKJV中詩行的編排方式更具現代詩的視覺效果。但是有些辭彙,如 behold、Lord、God及一些強調的斜體字則保留。
5. The Amplified Bible (1987)
擴大版聖經(The Amplified Bible, 1965)主要是由席荋忒(Frances Siewert)女士立下本譯本的基楚,因為她群窮畢生精力研究聖經的文化及考古工作。擴大版聖經是由十二人組成的委員會根據希伯來文聖經及魏斯柯(Westcott)與霍特(Hort) 所編的希臘文新約聖經譯成 (Bruce 183)。所謂擴大(amplified)意指整合一些能幫助理解聖經中意義不明確的辭彙並將之納入括弧,置於其後。例如: In the beginning God (prepared, formed, fashioned, and) created the heavens and the earth. (Genesis 1:1) 最後我想用下列圖表來綜合上述所提的聖經版本:
Hebrew Old Greek New Septuagint c. 132 BC
Testament Testament
Latin Vulgate
c. 400 AD
1382
John Wycliffe
1525, 1536
William Tyndale
1535
Coverdale 1539
Bible The 1560
Great The 1568
Bible Geneva The
Bible Bishops’
The Rheims- Bible
Douai Bible
(1582-1609) 1611
Roman Catholic King James
Version Version
1885
Revised
Version
1901
American
Standard
Version
Ronald Knox
(1944-49) 1952
Revised
Standard
1966 Version
Jerusalem 1970 1970
Bible New New 1976
English Arican Good 1978
Bible Bible News New
Bible International
1985 Version
New 1982
Jerusalem New King
Bible James Version
1989 1989
Revised New
English Revised
Bible Standard
Version
在<聖經的文學影響>(“The Literary Inflence of the Bible”)一文中,李肯(Leland Ryken)做了一個簡略的文學影響報告表,列舉Beowulf, Langland, Christopher Marlow, Edmund Spenserr, William Shakespeare, John Milton, George Herbert, William Blake, William Wordsworth, Lord Byron, John Keats, P. Shelley, Emily Dickinson, Edgar A. Poe, Walt Whitman, Herman Melville, Robert Browning, Tennyson, Christina Rossetti, T.S. Eliot, W.B. Yeats, William Faulkner, Joseph Conrad, James Joyce, 等人均受到聖經的影響,若是我們配合機器時代所複製的手抄本等文獻作考古,在證據足夠的情況下,了解作家使用的聖經版本,這將有助於文學研究的對焦,使我們對聖經及作家之作品之間的文本相互指射性(intertextuality)更精確,而不只是操作理論,滑溜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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